最终,她吐出了两个字。
“忘了。”
我本以为重活一世,这颗心早已不会痛了。
没想到此刻,依旧被这两个字狠狠刺穿了心。
我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,开始解手腕上的表带。
“长风!”
李万山猛地站起身。
“你别这样!”
“李叔。”
我打断他,将手表放在桌上。
“规矩就是规矩。”
劳模工装,口袋里的自行车钥匙,脚上的厚底皮鞋。
我一件件脱下,整齐地叠放在地上。
最后连袜子也脱了,赤脚踩在水泥地上,脚底被碎瓷片硌得生疼。
陈建军的脸上挂着胜利的笑。
当我开始解开最后一层衬衫的纽扣时,李秀芬终于忍不住,叫住了我。
“够了!”
“顾长风,你给我住手!”
我平静地将衬衫叠好,放在工装上。
“从今往后,我只是我。”
“我叫顾长风,不再是红星厂的学徒。”
我拎着我的布包袱,走出办公楼时,外面黑压压地站满了人。
厂里的大喇叭正播放着我被开除的通告。
工人们的目光,像一把刀,扎在我的身上。
“看,就是他,忘恩负义的白眼狼!”
“听说他还想霸占着副厂长的位置不放呢,真不要脸!”
“李厂长养了他十年,真是养了条喂不熟的狗!”
我光着上身,赤着脚,一步步穿过人群。
刚走出工厂大门,一辆伏尔加轿车,停在了我的面前。
车窗摇下,露出一张美丽的脸。
“是顾长风先生吗?”
“我的老板,想和您谈一谈。”“我叫林晚,来自深圳。”
我怔在原地。
林晚,深圳。
这些在前世需要我奋斗二十年才能接触到的名字,如今竟然主动找上了我?
我挺直了腰杆,郑重地点了点头。